一、上海‧童年



一、上海‧童年

朱鈞出生在1937年,這年同時在中國近代史上也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件盧溝橋事變,八年抗戰也由此揭開了序幕。可以想像的,朱鈞的童年是和戰火迷漫的煙硝味兒交織在一塊兒的。
朱鈞出生上海,籍貫江蘇吳縣(蘇州),民國26111(農曆929)出生,家中八個小孩裡,他排行第四,上有大哥及兩個姊姊,下有三個弟弟及一個妹妹。

朱家
朱鈞的父母都出生於民國3年,民國20年時在上海結婚。父親祖父的祖父是山東人,行商到蘇州後入贅了沈家。沈家當時是蘇州的四大望族之一,後因祖父病危前許過願歸宗姓朱,所以祖父沈寶昌改名為朱寶昌,自此以後,兒孫都為朱姓。唯有小叔,仍保留著沈姓。
祖父和他的兄長,年少時到上海經商,祖父曾在德商洋行和英商怡和洋行做過事,兄長曾與無錫陸氏家族「隆瑞珍」經營過紡織業。祖母出生於無錫世家。
朱鈞的母親原籍蘇州,和父親是遠房的表兄妹,他倆是相親成婚的。外祖父姓徐,出生書香世家,在清末中國尚未有重要現代建設之前,外祖父是被政府放洋的留學生,18歲時被遣派到比利時魯汶大學學習鐵路工程,返國後是「交大」籌備人之一。曾任京滬鐵路上海至徐州路段的總工程師。抗戰期間他隨國民政府赴重慶,任隴海鐵路總工程師。在母親娘家那邊,舅舅、姨媽都受高等教育。
以家族輩份而言,朱鈞是「德」字輩,是以號「德丰」。算命的曾對父親說朱家缺金,所以朱家小孩都以「金」字旁為名,「朱鈞」是他的學名。

戰爭
盧溝橋事變爆發,「嗡嗡」,日本空軍有計劃性的飛越東海,進入中國領空,沿海的幾個重要城市如上海、南京均首當其衝,成了轟炸目標。「轟!」「轟!」就在空襲之後,接著地面上也傳來「噠噠噠」的槍戰聲上海陷入戰區
八年抗戰初期,日軍大肆入侵中國,1937年夏天,日軍進攻上海,上海軍民奮勇抗敵,聞名的「淞滬會戰」,戰區就在十里洋場上海都會區的租界邊上,當時國民政府調派軍隊進入上海,那種大會戰的規模與型態,震驚中外,是前所未有的。根據史料記載,在淞滬會戰,中、日雙方動員的部隊人數,據最後的統計數字是超過一百萬人。期間使用的武器與作戰技術,更是從現代武器:空軍的飛機、海軍的艦砲、陸軍的坦克,到最原始的敵我面對面刺刀格鬥,並最壯烈的人肉炸彈均包括其中。
在上海地區,民房幾乎滅為平地,朱家剛搬入「六家濱」還不到一年的新居,也被炸毀。當時父親26歲,母親肚子裡正懷著朱鈞。上海戰事吃緊,父親毅然加入「抗日義勇軍」守衛上海。那天父親到南火車站押運軍火,母親在家裡煩愁得緊。朱家那時上上下下十幾口人,包括祖父、祖母全住在一起,兩個老人家喃喃念著:「老天爺,祢一定要保護這孩子的爹平安,我們家現在全靠他一個人了,媳婦肚裡的娃兒還沒出生。」全家人對父親的安危,掛心得緊。
淞滬會戰中,南火車站是日軍轟炸的目標,當時砲火猛烈,南火車站被炸,滿目瘡痍。幸好父親死裡逃生保住性命,回來時,他身上穿的皮夾克全沾滿了血跡,嚇壞了全家人。事後,一家人遷居到上海的法租界地,那件皮夾克像「聖物」般的被朱家保存著。可惜過了好些年,大陸解放後,朱家分散各地,那件皮夾克也不知去向了。

租界地
日軍佔領上海後,僅境內的外國租界地沒被攻佔,租界地是中立的,這些租界地是在二次大戰爆發後才被佔領的。由於朱家的新居被毀,朱家十幾口人,其中包括祖父母、三個叔叔、姑媽全都搬到法租界地,祖父因戰事爆發後,頻於跑警報,身心靈大受影響,中風引起腦溢血過世,享年才54歲。期間,朱家又搬了幾次家,1939年朱家遷居英租界地時,朱鈞的五弟出生,父親納妾嘉娥。

床‧法租界的老派奢華 (二媽故居)
朱鈞四歲時,抗戰仍在進行,父親為了安頓家人,在兆豐新邨買了房子,全家七口便和叔叔們分開住,這幢新屋鄰近兆豐公園(現為長寧公園),環境優雅。朱鈞五歲開始上學,進了彼得小學幼稚園的小班。
當時父親經商,家中經濟小有起色,府裡有幾個家佣幫忙,與弟弟、妹妹一樣稱呼朱鈞為「四哥哥」。
朱鈞從小害怕吃西瓜或喝西瓜汁,每當佣人把西瓜榨成汁端出來時,喊道:「四少爺,來喝西瓜汁。」「我不要喝,我不要喝這東西!」不知怎麼地,年幼的朱鈞,看到紅通通的西瓜汁或切成片兒的紅西瓜,總是哭著跑開。父親也逗趣,每每碰到這種情形,便拿出八釐米的錄影機拍下這畫面,往後只要放家庭電影時,父親便放映給大家看。朱鈞小時候不喜歡喝西瓜汁的情景,即被記錄下來。
1943年,朱鈞幼稚園畢業,隨之進了彼得小學念一年級,在他念二年級時,家裡的經濟狀況開始好轉。這期間,父親在證券公司上班,也開過印刷廠,印過日曆本,替親友們開發紗廠、煙草廠等等。記得父親會攝影及暗房技術,父親怎麼會這些絕活兒的,誰都不知道當初他是打從哪兒學來的。在朱鈞的印象裡,父親會的事情可多著呢!
1945年抗戰勝利。日本投降,盟軍與國軍尚未到上海,盟軍空投救援物資,眼見降落傘空飄落下,這般景象至今深刻印在朱鈞童年的腦海中。
抗戰結束一年後,朱鈞搬回位在龍門邨的南市老家,轉學到梅溪小學念四年級。在朱鈞童年記憶裡,住處附近常有公園。先是近法租界的法國公園,就是傳說華人與狗不能入內的那個公園,但從未證實真有其事。
後來搬去兆豐公園旁的兆豐新邨,兆豐是英租界時的名稱。二次大戰開始,日據時代改名長寧,兆豐路更名長寧路,兆豐公園也改名長寧公園,兆豐新邨則順理成章改稱長寧新邨沿用至今。
梧桐樹是舊法租界的特色,只因這樹生長快、耐修剪,最適合做行道樹。夏天,躲在樹蔭下,能遮蔽烈陽;秋天,落葉紛飛,只見那梧桐葉的顏色由初時的墨綠,漸漸轉為金黃,就當陽光從葉叢間透下來時,映照的色澤猶如五彩繽紛的畫
現在戰事平息,這些公園裡的老樹、梧桐、老街、老巷屹立在原處,全見證了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的動亂與興衰。
1946年,抗戰勝利後的一年,朱鈞的父親購置了蝶萊飯店(現香格里拉飯店的一部份),同時還在杭州相繼置產,朱家雖然是蘇州人,但是父親特別喜歡杭州,喜歡杭州的庭園式建築,喜歡杭州的人文景緻所以父親在杭州一地就購置了三個產業。
同一年朱鈞父親在杭州松木場(位於保叔山後)購買一棟別墅。該別墅建於抗戰開始前,屋主尚未遷入而逃到重慶,後被和平軍佔領。抗戰勝利,父親買下作為渡假之用,這棟別墅原由賓州大學畢業的建築師設計,原業主還保留當時的建築模型透視圖,所以朱鈞從小就對建築設計有所接觸,多年後影響他朝建築領域學習。至於該別墅僅居住3年,後來被國軍佔用。